与上卧起(完) (第1/3页)
首先是感觉到身侧忽地一沉,像是有什么人坐在了榻上。混沌之中还未及睁眼,耳中已先传来久违了的嗓音: “陛下何故昼寝?” 刘协分辨出来者何人,挣扎着张开眼,从倦意中醒觉,责问道:“不是说过无召不得入宫?” 来人哼了一声,笑道:“无召不得入宫,这一召只怕是等不到了罢。” 刘协徐徐坐起,等待他道出来意。 久别乍见,曹cao却不急着开口,先将他审视一番。 据说陛下近年来愈发的雅爱文学,喜好医理,日益的心胸宽广、性情平和,今日一见,果然是神情松弛,眉眼舒展,气色大好,令人宽慰。 从天子驾幸许都的那一天算起,弹指间已是近十年的岁月过去。真正是翩翩君子了。只依稀还能从眉宇间辨认出当年那个被人从车驾上扶下来,举止端庄持重的少年。至于他早年曾在洛阳宫殿阶下叩拜过的稚童,是一点儿踪迹也见不着了。 叹人生易老,多南北歧路。 “久违天颜,今日见陛下无恙,臣心中大慰。”曹cao这时才缓缓道:“今领冀州牧,将迁邺城,特来向陛下辞行。” 拜他为冀州牧的诏书已经发下,刘协了然点头。 既领冀州,自然是要常驻邺城。从此以后,再要班师,就不是回许都。 数年的反反复复,几度回师南下,拉锯般的犹豫彷徨,终于趁着袁氏兄弟相争之机,挥师北上,一举拔下邺城。 邺城虽定,不过是一城而已。冀州以北,幽、并二州,尚有广阔地域为其残部所控制。袁氏在当地经营已久,北方更有依附的乌桓,不是一时一日可以翦除消灭。 邺城富庶,是北方通衢要道,形胜之地。若要经营河北,以邺城为基础,再好不过。从许都来回,实在麻烦。 何况许都还有天子和朝廷的重重枷锁。打从一开始就让他觉得束手束脚,时至今日,更是头疼不已。 又听说他一度想要恢复禹贡九州的建制,扩大冀州范围,被荀彧以时局劝下,这才作罢。 许多头绪在刘协脑海中一闪而过,到这时只剩下心照不宣,因此戏谑道:“向来是人老珠黄,色衰而爱驰了?” 曹cao实不意能从他口中听到如此佻达的笑谈,先是一怔,亦笑道:“昔日红颜少年,今朝韶华冉冉,何意更出此言,欲使我羞惭不成?” 言已至此,又叹道:“风尘催人,从前是陛下不愿意见我,而今而后,将是我不忍复见陛下了。” 他这样一说,刘协也观察起他来。 常年征伐在外,祭祀典礼的时节从来没有赶上过,在的时候又不上朝,从那时算起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过了。 风雨征尘,乍见之下,似乎是又沧桑了几分。细看来,除却白发多于往日,倒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是,人到了这个年纪,就很难再有什么变化,只是要慢慢老去。 刘协与他久不见面,单凭文书往来。凡事落在了文字上,总是既慎重又单薄。也幸亏如此,过去发生过的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