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第1/3页)
彼时贺闲正净了手和面,将一小块面团撮长了,然后从末尾开始利落地揪下一个个小结来,复而再搓圆,然后排成一排端正地放在洒了一层面粉的砧板上。 另一个碗里是已经用水濯洗过两次的红豆薏仁,想来是怕没洗干净,贺闲将第三次的水泡了一会,等搓完了小团子才将碗里的水滤掉,只留下待会要煮的红豆薏仁。 红豆是一个碗,薏仁又是另一个碗,搓完团子处理完自己手上的面粉后,贺闲站在炉灶前少见的踌躇了一会儿。自父亲故去后,他鲜少与人来往,若是需要自己做吃食,他没什么计较就算吃过了,但是这次好歹是给云谏煮粥抵宿费的。 贺闲一时拿不定主意,看了眼还没开煮的两个碗,决定还是去问问当事人的口味。贺闲擦干了手,松了臂缚,烟青色的纱连同雪青色的外袖再次垂落下来,又变回了一副君子远庖厨的形象。 他走到门口时云谏刚好在照着他之前给的琴谱练琴,断断续续还不连贯的琴音像是刚衔接上的机关轴承,还在磨合探索之中。贺闲还未进门就听见了这生硬的琴音,却脸色未变,径直走到云谏所在的琴台后,附身指了指云谏面前的琴谱,提点道:“不必试探。既然已经记住了谱子,就按你心中所想而奏。” 泠泠琴音自指尖流出,由起初的生涩变得逐渐连贯,如通幽径,听远风过耳,风弦有声拂雾尽,遂见光,行至终途,心境豁然开朗,音止,一派流风回雪之景。 云谏按弦侧目,抬头同身后的贺闲对视,笑道:“师兄怎么来了?是担心我偷懒,还是担心自己不会煮粥?” 贺闲没理会他的调笑,伸出手指指在方才云谏指法错误的地方:“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琴家指法不拘泥于一格,但你方才为显畅四方之淋漓时,按的也太随意了些。” 说着在方才云谏那一节宫调上示范了一下,指尖飞扬如鹤翼,此音一出恍惚间似见阔阔江天上有鹤唳鸣,比之云谏的前音更添铮然雄浑之气。 云谏同贺闲贴得极近,琴音从贺闲指尖迸出时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被琴弦紧紧勒了一下,陡然精神起来,正要夸上几句捧场,却被贺闲打断了。 “当然你也不必都学我。你闲云野鹤惯了,若是锢在我的心境里,只会音涩难发。”贺闲抬指在琴弦上轻轻抚弄了一下,琴弦同指腹的摩擦而发出的滑音像极了一声古琴的叹息。 贺闲说完就挺了身,低下眼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接着说道: “我来是想问你,红豆薏米是要红豆多点,还是薏仁多点,至于指法,让你知道归知道,若是为了尽兴,倒也不必恪守。” “红豆吧,薏仁放多了会有点涩口。”云谏合上琴谱,歪了练曲时的坐姿,靠在椅背上同贺闲商量道“要不我去帮你吧,虽然贺师兄你之前来过我家,但是有些瓶瓶罐罐的位置总不会那么清楚,我还能帮你洗洗菜什么的——” 贺闲觑了一眼云谏已经抢先一步盖上的琴谱,哪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用一种看透了他的眼神同他对视道:“两碗粥而已,你要洗什么菜?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放在灶台上的槐蜜不够明显,需要你搁了练琴特地去拿一趟?” 云谏想要躲懒的心思被识破后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在贺闲略带鞭策的眼神中重新坐好了,贺闲叹了口气,上前替他翻开了原本都已经合上的琴谱,转身离开前督促道:“你且好好练着。炉灶那边我会看着,你这边我等会也会时不时过来,若是瞧见你偷懒,那你的午食就只有涩口的薏仁了。” 听着贺闲出门时放出的狠话,云谏的心在有暖炉的室内已经凉了一半了,忍下一声哀嚎,开始认命地练起琴来。他所没看到的是贺闲在说完话之后在银庭碎雪伴随着室内传出的琴音而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在熬粥的一个多时辰内贺闲如约来查了云谏练琴六七次,且没有进门规律,导致云谏都怀疑他在自己身边放了个看不见的影子,每次自己松懈下来时贺闲就出现在他身后了,或是督促他,或是指出他哪里弹得不对,有几次甚至就一言不发地倚在他身后的书架上看着他弹奏。整得云谏仿佛回到了当年还没开始出门游学时在长歌上早课的日子,愣是勤勉到了午时。 他几乎是哭丧着脸上桌的。 贺闲瞥了他一眼练了一上午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