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对象特好欺负一人,赚了 (第1/3页)
第一件拍品是幅书法四条屏,第二件是山水画长卷,第三件是人物中堂画……场内四面八方的声音与信息量,弄得崇应彪有些发懵,还好感恩旁边那位女士,给他讲了许多门道。崇应彪从最开始听到起拍价便心头一跳,到后来听见每口叫价五万、十万的往上加,也只觉得是游戏币一般开始麻木。金钱在这个会场里像燎原火焰,永无止境,而拍卖师的手势、调动性的话语,都给它持续增温。又过几轮,崇应彪开始有些无聊坐不住,渐渐竖起耳朵听身边女人谈天说地。 “那时候,我老公田里下地特忙……” 哦,农民,种田的。崇应彪表示理解,但默忖:她嫁个种田的,我妈嫁个杀猪的,差别这么大么? “小儿子才两岁,好带,跟着他爸玩泥巴就行了。可大儿子八、九岁了,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我一想,那就跟着我上山下乡铲地皮吧。于是每个周末寒暑假,我就开着辆二手铁皮车带他四处跑。” 于之前的闲谈中,崇应彪已经了解到女人靠收古董发家,就是她嘴中的“铲地皮”,且似乎来头不小。说九十年代那时,以西岐为中心的几个省,市面所流通的古瓷残片八成以上经过她手。 “那你儿子肯定……很开心吧。” 阴阳怪气的,崇应彪也有些厌烦自己,明明对方倾谈起来那样亲和且真诚。他裹了裹嘴,偷瞥,见她不似察觉,暗自舒了口气。兴许是女人的谈吐绘声写影,崇应彪能在她瞳眸中望见傍晚一阵夏风,母子两往车里塞进一麻袋丁零当啷的劳动成果,停在乡下刚抢收完的麦茬地边,地里有脏兮兮的小孩儿疯跑着,拾麦穗、捉蚂蚱、捕蜻蜓。女人说,她大儿子天性不爱玩这些,他对世界的探索与好奇都极其温和。 “你知道他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崇应彪情不自禁接口问。 “他问我,mama,这些瓶瓶罐罐的每一任主人,都看到过跟我们眼前相似的风景吗?我说对啊!”女人笑意浮现,“千百年前,有个跟你爸年纪差不多的伯伯,刈完麦子坐这垄头上,用酱釉茶碗喝水呢。” 崇应彪怔怔望着她面容,心头咂摸了什么,五味杂陈。他记得他幼时对这个世界也有许多疑惑,只是,没有谁会为他作答,平静地与他对话。他只能跌跌撞撞地摸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即便这些答案很蹩脚。破天荒,崇应彪如此之近地接触一位“母亲”,令他怪异升起某种近乡情怯的别扭,忙缩回自己眼神。 如果姜媿还在,应该也是相似年纪,崇应彪一瞬想到。可他所了解的姜媿,是从殷寿身上折出的一角琼枝,浮脆无根。而眼前女人,却稳健如苍树。路过一只蚂蚁,都能在她余荫中歇息。这种容裕姿态令他想起伯邑考,从而被伯邑考抚平过的所有心褶都开始占上风,某只乖戾的野狗只能骂骂咧咧地收回爪牙,耷头坐定。 “所以你知道了吧,唉我这个大儿子,有些早慧,曾是最叫我担忧的地方,”她回忆起什么,推推眼镜继续道,“还有个事儿,想不想听?” 在崇应彪反应过来前,自己的脑袋就已点了头。其实,比起这个男孩的成长,他更为感兴趣的是孩子会被母亲如何描绘,孩子应该被母亲如何描绘。 “有一次,我带着他收了个青花杯。当时与老乡都谈好价了,这小子却把我拉到一旁。他说:mama,有人吃rou,有人喝汤,我觉得总不能连渣都不给人剩。我老早教过他,说荒货交易,捡漏还是走宝,大家都是赌徒,要自担风险。可他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我就好奇问他:你觉得我给少了,也就是说你估得出这青花杯能卖什么价,你觉得是多少呢?他就告诉我个数,你猜怎么着?八九不离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