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濒死的噩梦 (第3/5页)
,却没注意到自己的颤抖。 那个可不是他的身体在发抖,大概是他的心脏,他的大脑,或者是他的灵魂? 他是打人而非挨打的那一方,但不知道为什么,疼痛依然降临了他的身体,从他挥出的拳头痛起,很快,全身都被浸泡在莫名而剧烈的疼痛之中,力量与热度迅速流逝,就连一向保持高温的腺体与生殖腔都变得冰凉一片。 他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如果这里有一张床,他应该会立马躺倒睡着吧。 昏昏沉沉地,在眼前那闪亮的、犹如钻石一般的光辉当中,他又看到了mama。 只不过,他还是看不懂mama的眼神,甚至这一次连mama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只能注视着mama翕动的嘴唇,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辨认出来,mama似乎在说: 「小充,你该回去了。」 回去?回到哪里啊? mama要丢下我吗?为什么又丢下我? 无数细碎尖锐的声音顷刻之间钻入了他的听觉神经: 看呀!看呀!快看呀!快往下看看呀! 看呀看呀!快看呀!快往下看看呀! 看呀看呀快看呀!快往下看看呀! 看呀看呀快看呀快往下看看呀! 就是在说你呀!快往下看!! 他低头,只见金色的阳光如字面意思那般穿透了他的身体,本该长着心脏的部位现在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啊,对了,我已经死了啊。 这次是因为我死了,所以mama才丢下我的。 他那空洞的胸腔,却从未有过这般熨帖的感觉,好像它正在被隐秘的快乐、喜悦和安心感填满。 不过,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人死了以后,也仍然会有痛觉吗?眼皮也死沉死沉,像有大象在上面跳舞似的,怎么睁也睁不开。 等一下……既然睁不开眼睛,我是怎么看到这一切的? 分明缺了心脏,他却能感受到突突的心跳声,是眼皮上的大象移动到他的胸口开始跳踢踏了吗? 沼井充猛地坐起身来!急促地呼吸着仿佛他从没呼吸过,无数的新鲜氧气被输送到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痛,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好好活动,每一处裸露在外的部分都接满了电线、管子、探测头。即使被如此限制行动,他仍然尽量转动脖子查看自己的情形: 之前被冰封的手臂和腿已经解除,但不知为何不太能动;伤痕累累的右手似乎被治疗过,只剩浅淡的伤疤以及伤口愈合时的自然瘙痒;而受创最严重的胸腹,破开的部分不知用什么勉强修补上了,但显然没有完全恢复,伤口依旧深可见骨,只是大概不再致命。 似乎所有被联结在他身体上的仪器都只是在执行「维持生命」这一基本指令而已,对于他的痛苦则冷漠地袖手旁观,绝不提供丝毫帮助。尖酸剧烈的痛楚深入骨髓,他好像被丢在一个巨大的绞rou机里,在翻搅中,每一秒都是煎熬。 这种强烈的不适,使他根本无法好好感受自己每个器官的存在,完全是痒到不知哪里在痒,疼到不知道哪里在痛。这大概就像:当只有一个人说话时,声音很容易被别人听到。但是当万千个人一起说话时,大家就很难从嘈杂的环境中辨认出到底是谁在发言,又分别说了什么。 然后阿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啊,我还没死。 紧接着,他的视线挪移到旁边——冷静而专注地盯着检测屏幕的桐山和雄。 「……您救了我吗?」 他的嗓音沙哑地可怕,倒不如说,他还能说话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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