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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农人来说,挖草药卖钱是为数不多正大光明挣钱的手段,可除非有人带,否则一般人根本辨不清草药的种类。他挥挥手:“不慌,次河口晚上也有人在。”余秋在心里头翻白眼,你不慌我们慌啊。何东胜笑着劝阻那村民:“你也别挖了,到底收不收还不一定呢。咱们去了次河口,问问药圃的人,人家肯定清楚行情。”村民这才悻悻地松了手上挖药的石头。三人在茂密的树林中穿行,越过一个小山头。余秋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溪流边洗把脸,前头响起敲铜锣的声音。她疑惑地抬起眼,见到何东胜也满脸疑惑。现在虽然各地大忙结束,但因为天热,各个公社即使有庆祝活动也集中在太阳下山以后。带路的村民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嘴里头发出“啊啊”的声音,面上肌rou抽动几下,拧成了个奇怪的神色,又是鄙夷又是兴奋的模样:“呀呀呀,抓小偷咯。”余秋这时也看清楚声音的来源,与其说是抓小偷,不如说是抓到了小偷游街。从山口村落走出来的队伍长长的,足有四五十人。最前头让押着走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女,两只胳膊被反过来绑在后腰,脖子上挂着个大大的牌匾,上头的“贼”字墨汁饱满,几乎要往下滴。押解她的人往前推一下,那牌匾就晃一下,墨汁没滴下来,弯下来的是她的脊背。旁边的人敲着锣催促,大声叫喊:“快出声,别装哑巴!”挂着牌匾的女人木着张脸喊:“我是小偷,我手脏心烂,不要学我。”铜锣一声接着一声,吵得余秋感觉耳朵都要聋了。她疑惑地问何东胜:“她偷什么了?”大热的天拖着人出来游.行,这帮人真不怕自己晒出个好歹来。缀在队伍尾巴后面有个拿蜘蛛网黏知了猴的小孩扭过头,大声宣布:“她偷生产队的粮食,破坏革命生产。捡了的稻穗竟然不交生产队,还偷生产队的菜籽饼。那是喂公家猪的,她也配吃?”说完最后一个字,小孩狠狠朝地上吐了口浓痰,表达自己对于走资派小偷的不屑。铜锣声震耳欲聋,就跟电闪雷鸣,乌云压城,立刻就要暴雨倾泻一样。游街的队伍渐渐远去,余秋突兀地冒了一声:“这孩子有儿童性鼻炎。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带好。”给他们带路的村民立刻拍大腿,竖起大拇指表达自己的肯定:“你这个大夫不错,很有两把刷子。”余秋一点儿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比日头更毒的是有些人的心。她看到了那个被劈斗的妇女的手,三十岁上下的脸,五十多岁的手,这不像是个好逸恶劳的人。捡稻穗,偷偷拿了油菜籽饼,这种所谓的偷盗在农村随处可见。真正高洁不知变通的人,在这个时代只能活活饿死。领路的村民缩回了脖子,嘀咕了一句:“他们队太上进,好表现,八十斤也敢报一百斤的产量。”领导对上不对下,手下人就只能倒了八辈子血霉。多少先进积极分子就是踩着人家的血往前走的。有了这么桩事情打岔,原本积极挖药材的村民也闷头往前走路。他们绕过一条狭窄的山路又穿过片松树林,终于到了山脚下。山脚连着的还是河,大片野生的菱角连着藤漂在水面上,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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